梁春曉:人口老齡化下的社會轉型、挑戰與對策

編者按：中國（深圳）綜合開發研究院與盤古智庫于4月14日聯合舉辦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：人口老齡化影響與應對論壇。來自中日兩國政府、智庫、高校界專家代表從中日老齡化的現狀與問題、政策與應對、比較與借鑒等方面展開務實交流與研討。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主任梁春曉以主題為《人口老齡化下的社會轉型、挑戰與對策》作發言。

嘉賓：梁春曉 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主任

隨著文明進步、技術進步特別是近幾十年來的改革開放和現代化進程，中國人預期壽命大大延長，人們的生活方式、思想觀念不斷轉變，年青人的生育觀、婚戀觀、家庭觀顯著變化，與此同時，持續不斷的城鎮化進程加速了區域和城鄉之間的人口流動。在此背景下，在長壽、少子和流動這三大因素的疊加推動下，我國老齡化呈現與世界其他人口老齡化國家一些顯著不同的特點。

一、中國人口老齡化的特點：超級老齡化和復雜老齡化

相較世界其他老齡化國家，中國老齡化是超大、超快、超早和超穩的超級老齡化。一是超大規模，2070年前中國將一直是世界上老齡人口最多的國家；二是超快速度，中國是世界上人口老齡化速度最快的國家之一；三是超早階段，與其他國家相比，中國在經濟發展較早的階段開始老齡化，即未富先老或邊富邊老；四是超穩結構，2054年前老齡化都將持續增長，2054年后將長期穩定在34%左右的高位，形成超穩定的老齡化結構。

相較世界其他老齡化國家，中國老齡化又是復雜老齡化。與許多城市化、老齡化、數字化相繼展開不同，中國的人口老齡化與城鎮化、數字化幾乎同步展開，由此帶來特別的復雜性挑戰。由于城市化，大量年輕勞動力從鄉村向城市、從東北西北往東南流動和聚集，導致城鄉和不同區域之間的人口老齡化程度差別很大，由此導致更加嚴峻的鄉村和區域人口老齡化挑戰。數字化一方面為應對人口老齡化提供了信息和數字化手段，另一方面又帶來了代際數字鴻溝等新的問題。特別是2020年新冠疫情以來，老年人由于普遍缺乏數字化應用能力，生活、工作等受到嚴重影響，乃至被排斥或隔離在數字社會之外。可喜的是，近年來政府、企業和社會開始重視代際數字鴻溝，并積極努力，如推動APP適老化等。

二、從年輕社會到老齡社會的適老化轉型

中國正在超級老齡化、復雜老齡化的驅動下從有史以來的年輕社會向老齡社會轉型。從上世紀60年代到90年代，再到本世紀20年代，人口結構發生巨大變化。2022年，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比例達到20%，正式進入老齡社會。因此，不僅要關注老年人及其變化，更要關注每一個體的變化以及社會層面、社會結構的變化，例如長壽、第三人生、人機融合、少子，以及小型家庭、空巢、單身單親和多元社群等。

中國未來所面臨的核心任務之一，是如何使整個社會體系適應人口老齡化和老齡社會，適應從年輕社會向老齡社會的轉型。適老化轉型，不僅包括居家和社區，也包括商業、公共、交通及整個基礎設施，還包括經濟體系、社會體系、社會服務、社會治理和公共政策，乃至生產力與生產關系、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等的適老化轉型。未來中國的老齡社會轉型可能有三個階段：一是從2018年到2022年的共識啟動期。人口老齡化是未來一切發展和進步的基礎背景，如何形成全社會對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共識至關重要。二是從2022年到2035年的基礎建設期。這個階段需要很長時間，構建與老齡社會相適應的硬的、軟的基礎設施，以及制度創新和建設。三是從2035年到2050年的社會轉型期，是完成從年輕社會到老齡社會的全面轉型。通過三個階段，最終形成由適老化基礎設施和基礎制度，創新型平臺，及面向多元化老齡社會主體的全面服務構成的全齡包容、多元共享、智能創新的老齡社會。

三、中國老齡化面臨的八大挑戰與對策

人口老齡化帶來的影響絕不僅限于養老，也絕不僅限于老年人，而是經濟社會政治文化的全局性、總體性問題。因此，如何推動和實現社會各個方面的轉型以與人口老齡化相適應，才是積極應對人口化和老齡社會的核心問題。也就是說，老齡化不是問題，不適應才是問題。展望未來，中國人口老齡化和老齡社會將至少面臨來自基礎設施、人力資源、社會保障、生育政策、鄉村區域、社會服務、數字鴻溝，以及生命關懷的八大挑戰。

一是啟動萬億級的基礎設施適老化改造，其中包括交通適老化、商業適老化，以應對基礎設施嚴重不適應。

二是釋放3億老齡勞動力、提高全要素生產率，以應對年輕勞動力不足及經濟增長乏力。

三是實施全要素、多支柱、階梯式，以應對養老金入不敷出的挑戰。

四是推行生育自由、生育平權和生育福利，以應對少子化趨勢這一嚴峻挑戰。

五是促進多極城市群視角下的區域與城鄉均衡，以應對老齡化沖擊下的區域和鄉村衰弱的挑戰。

六是鼓勵以時間銀行為代表的社會互助服務創新，以應對社會互助服務嚴重不足的挑戰。

七是以倡導全齡包容為導向的設計、評估與服務體系，以應對代際數字鴻溝的挑戰。

八是推動面向未來的生命教育、生前預囑與緩和醫療，以應對生命、權利與醫療資源悖論凸顯的挑戰。

——本文整理自講者發言稿，未經講者本人審定